Friday, February 29, 2008

阿送嫂的项链

阿送嫂是个普普通通的家庭主妇:没有职业、丈夫是个受薪文员、育有一男二女,一个念中学,两个念小学。和许多普通家庭主妇一样,她的日常生活很规律化:早上五点钟丈夫还在打鼻鼾时,她就要不情愿地一听到闹钟响就爬出温暖的被窝,迷迷糊糊地揿息闹钟,冲出房门,冲入厕所,迷迷糊糊地解决了大小二便,又冲向子女的睡房,连推带骂,把三个孩子弄醒,又半迷糊地冲向厨房,把临睡前已装满了水的电水壶的开关开了,再把冰箱拉开,任由冷气迎面冲来。拿出牛奶以及其他早餐食物,准备给孩子和丈夫做早餐。经冰箱冷气一冲,阿送嫂清醒多了。叹息一声,心想如此辛苦,到底为啥?好友苏珊这时正在温暖的被窝里熟睡呢?命!

早餐弄好了;二女儿换好校服,端端正正坐在饭桌上等妈妈把早餐送上来;大儿子正在厕所里高歌;小女儿还不见影子。“又在赖床”,心念一动,气往上升,阿送嫂用力咬了下唇,一个箭步,冲入女儿房里,一手掀开小女儿的被,一手往她大腿一刮,大喊一声:“还不快起来!又要迟到了!”

打点了儿女乘学生车上了学,已经六点半了。现在轮到丈夫了。把他叫醒、提醒他怎样配搭衣服、陪他吃早点、送他出门。等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把整个人放松,像堆烂泥摊在六百元一套的沙发上,深深地吸着烟,然后扫地、洗衣、看报,尤其是娱乐版和八卦新闻,一字不漏地看。星期一到星期五,天天如此。把报纸看到没有可看的东西时,壁上的挂钟,刚刚指着一点,正是做午饭的时候。

下午四点,每逢星期一、三、五,苏珊准时来接阿送嫂去买菜、买肉和其他的日用品。苏珊是阿送嫂的中学时的好朋友。两人的感情,二十年不变。虽然苏珊长得比她美,嫁个小老板,家里有佣人,不必做许多阿送嫂要亲手做的杂务家务,但她和苏珊却一直一齐去买日用品,大家交换消息和意见,大家都有比赛谁知道更多花边新闻的心。阿送嫂是那种你在人丛中看过她一眼,当下一刻她融入人丛中又从人丛中出现在你眼前时,你已忘了上一刻曾经看过她的那样的普通容貌的人。苏珊则不同。只要你看过她一眼,在百人中,你还是可以很容易认出她来的。这大概就是一个嫁老板一个嫁文员而友情如故的理由之一吧?

中年女人,生得美也好,普通也好,爱美不但是天性,也是文化。大男人你不要以为“女为悦己者容”。她们是为自己而美容,是为和别的女人赛美而美容,是给众人,包刮女人看的。看了可以欣赏,比较,但不可以品头论足,更不可以注目而视。阿送嫂和苏珊,家庭贫富相差很大,但装扮服饰,表面上看去,没什么差别,外行人是看不出来的,只有内行人才知道,苏珊穿的,戴的,都是名牌,而阿送嫂穿的、戴的,却是“冒牌货”,价格相差很大。冒牌归冒牌,大都可以假乱真。今天科技发达,许多人,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下工夫,以求生活。所以,真真假假,常人实在很难分辨。

话说有一天,苏珊生病,不能和阿送嫂一齐去买菜。阿送嫂只好一个人乘小巴到新布兰桥边的小摊上去买鲜鱼。当阿送嫂步过新布兰桥时,突然面前人影一闪,阿送嫂颈上一阵疼痛,正要喊什么时,眼前一名大汉,已奔离十步以外。整整花了十秒钟,阿送嫂才搞清楚发生甚麽事,但为了怕把事闹大,她定一定神,硬把喊到喉咙边的话吞回去,把跨出的一步刹住。退一步想,反正项链是假的,不值钱,给抢了就算了。明天花二十元,我又可以买条更新式、入时的。

两天后,阿送嫂和苏珊又来到新布兰,二人正步过石桥,不意前面突然多了一条人影,在阿送嫂脸上“左右开弓”,热辣辣地括了两巴,并狠狠地骂了一声:“操你娘的,没钱别学人装美,戴假货,害得老子冒险费力!”大力地往地上吐了口痰,加上一句:“你可知道,给警察抓到可要坐牢的。”骂完扬长而去。几个路人,匆促中只作壁上观,且多少带点“自扫门前雪”的心态;而阿送嫂,却捂着被刮的脸,楞在那儿好一会。

这是阿送嫂这几年来平凡、规律化的生活中唯一突出的事件。

隽野 2003年三月
(注: 此篇曾于2003年7月寄给为他主编的"沙巴文荟"索稿的李瑞青先生)

Saturday, February 23, 2008

How old are you?

We are often asked this question in one form or other and we habitually give an answer which is the difference between the current year and the year we were born without further pondering about the aptness of the answer we gave as if that is without doubt THE answer.
But there are times we do expressed double about such answers such as when we exclaimed “you don’t even look 50!” when someone gave 60 as his/her age.
There are also times when we comment that someone is not acting his/her age. An 18 year old may try to act as if he/she is 30 or a 50 year old may talk like a 17 years old student.
All these point to a fact that there are different kinds of ages though we may not always realize it.
The commonly given age is the chronological age which is the calendar age. This age is fixed and easily determined but is not reliable. A person who is 60 years old chronologically may look youthful and healthy. Another person who is also 60 years old chronologically may look old and sick. The chronological age, in this sense, does not really tell how old we are in so far as our physical functions and vigor are concerned.
The age generally based on physical look may be labeled the Biological/physiological age whereas the age based on how old a person feels/thinks may be labeled the psychological age.
The biological age, I was given to understand, is determined by how our critical organs function. These organs age in accordance with how we treat them. Each organ of a person may age according to different time-table. My heart may be 50 years old but my bones could be 60 and my muscles 40. The tissues or cells that made up an organ may also age differently. As such, determining our biological age is a very complex matter.
Our body, as I learned, is at its prime when we are about 20 years old when our critical organs have fully developed. Everyone this age looks and functions much the same. After 30, our critical organs start to deteriorate at rates depending on how we treat them. As of this era, they deteriorate at about 1% a year for a normal person. It will take 70 years to deteriorate down to 30% maximum capacity beyond which the organs may breakdown. By then we would have been 100 years old. But some serious diseases are likely to crop up and disrupt our live along the way and most of us are more likely to die of disease rather than of old age.
Unlike Chronological age, Biological age is changeable; it can go forward fast, slowly, or even reverse, depending on how we treat ourselves. Our life style has different effects on our different organs. Our sleeping, eating and drinking patterns and habits, our postures, and the way we walk…constitute part of our life style and they all have some effects, positive and /or negative, on our various organs and determine how effective they function at any given time.
Biological age is also affected by psychological age, which is something even more flexible, fast changing and personal. Psychological age can switch forward and backward at any chronological age.
So, how old are you? It is difficult to assign a single figure. Your chronological age is a poor measurement of how old you are. Your biological age is a better indicator but as we have learned, it is difficult to determine as each of your critical organs may function at different efficiencies at any given time after age 30. Your psychological age nearly can change from moment to moment and affect your biological age.

Feb 2008 Hiew

Sunday, February 17, 2008

堵车传奇

某星期四下午三时正。晴

吉隆坡某高速公路上交通情况正常,车辆流动通畅。阿奇很无聊,女朋友出差去了,和她通了电话,她说她正在公干,约他四点半再通电话。老友阿定和女朋友喝着下午茶,他不愿意做电灯泡。好无聊呀,干点什么来消磨这一个半小时呢?天气晴朗,但可视度却不及一公里。工厂汽车喷出的烟,迷漫着晴空,一片灰蒙蒙的,好闷呀!
信步走下阶梯,望见公路旁的一棵十来米高的乔木,树下阴凉,正好避暑,阿奇加快脚步,来到树下,抬头望着树梢,树梢外是高架公路的一角,高架公路上车来车往,噪音黑烟,阵阵压下,令人窒息。阿奇心里更烦。“这些车,讨厌。”

一个奇想突然在心头闪动。阿奇笑了,诡异地笑了。他有了一个主意,一个计划,一个他马上要执行的计划。于是他走向公路旁,站定了,抬头定定地望向天空,一动也不动。。。。。

§§§§§

同日下午三时十分

同一条公路上,离阿奇傻站的地方约一公里,姆都、新强乘着阿末的车,进入长龙的尾巴。
“奇怪,这个时候堵车!“ 阿末一面踩车制,一面咕滴。
“我们要迟到了!” 姆都先摆好阵脚。
“又不是繁忙时间, 又没下雨,前面一定是发生了车祸。” 新强对什么都有合情合理的解释。
“有时发生意外的车并没挡在路上,也会引起堵车。”
“这都是因为大家好奇,每个司机慢下车来望一望,每架车慢5 秒钟,12架车就慢了一分钟, 360 架车就要慢半个小时了。”
“叫你们提早半小时,你们偏不听,现在好了,我们一定会迟到。”
“我们已提早了十五分钟。一般上是够的。”
“我不能再提早,我的顾客刚离开,我就冲着下来赶车。”
“早知我自己驾车去。”
“哎呀,你一架,我一架,他一架,到了目的地,也找不到停车位呀!何况,在大城市,各自驾车入城也会增加公路拥挤呀!”
“可惜轻快铁没发展到我们这一区,要不然,我们就不必给胶着在这里了。”
“其实我们倒是可以乘巴士去的。”
“巴士?又脏,又挤,又不安全,不要搞我了。这里的巴士公司,不知搞什么,总不能改善他们的服务。外国就不同。。。”
“巴士收费低,公司几乎要亏本,你叫他们如何改善服务?”
“车票可以起价呀。”
“车票起价等于把更多顾客赶走。乘客也会嘈闹向政客投诉,公司会受到攻击。大家都不敢动,不敢改革。”
“改革总是痛苦的。”
“不改革等于等死。”
“但大多数人并没理解到这一点。”
“有些理解了,却不愿自己付出代价。他们多想等别人付出代价,然后坐享成果。”
“政府只会收税,不会把路加宽,路加宽了不就行了吗?”
“私家车增加太快了,一年 6%, 12 年就翻一翻了。政府可没这么多钱把路加宽一倍。而且,不是所有的纳税人都有私家车。”
“所以还过路费是合理的。用者付钱”
“汽车排出二氧化碳,不单污染空气,还要使地球温暖化,所造成的长期灾害,以后我们的子孙,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有个办法,可以无痛地解决这问题。”
“什么办法?”
“由政府出钱聘用专家来经营巴士公司,车票慢慢小幅度增加,改善行车的频率,车辆的安全。。。。”
“政府哪来这么多钱?”
“大部分人使用公车时,私家车的数量可能会减少或增加得慢。这样,公路系统,就不必这么快扩建。少建或迟建一个 立交桥,可省6千万至三亿元。这笔钱,正可以用来改善巴士服务。”
“这倒不失为一个可以考虑的方案,你应该向政府建议。”

。。。。。。

三人在车里热烈地讨论着,不觉已过了 10 分钟,而车还前进不到半公里。


§§§§§


同日下午三时20分

区交警值班警曹的电话响了六下,阿里才慢条斯理地拿起听筒。“哈罗 。。。” 懒洋洋地把尾音拉得长长。根据他的经验,这时的电话,多是打来闲聊的,不必急于接听。
“我是用手提电话向你报告 x 路 y 段堵车堵得很厉害,我已搁了20 分钟,这条龙已有五公里长了。”
“报大数,这是什么时候, x 路 y 段 哪会堵车? 是不是来捣蛋的呢?” 阿里心里这么想,嘴巴却说:“你知不知道驾车讲电话是犯法的?”对方把电话挂断。“果然是捣蛋的。”话未说完,另一个电话响了。“ x路y段堵车堵了15分钟,请你派人来处理吧。”
“又一个?”阿里 想,“报上你的身份证号码。。”话未说完,对方传来一句“ 你去死吧.” 按断了。老经验的阿里,管用的桥段多的是。
另一个电话又响起,又是x路y段,这回来电的是个女的,连姓名,身份证,地址都报上了,阿里不得不相信,不得不处理了。他报告给上司,上司马上致电给在附近巡逻的达希,叫他转过去看看。达希三分钟就来到现场,经过阿末的车,向前行两分钟,来到阿奇站的地方,眼见前面已无塞车,就停下来看个究竟。

凭他的经验,他圜看四周一眼,心里就明白是什么一回事了。于是走向阿奇,拍拍他的肩膀,说:兄弟,你在这里干什么呀?
“我在等人。”阿奇有点心慌,强作镇定回答。
“装蒜,少和老子来这套。”达希 心里这么想,脸上却绽开一个笑容,把阿奇推一推:“到树下去等吧,别傻望着天,太阳会晒坏你的眼睛。”

“笨蛋!我不望天,车怎会慢下来?但我已玩够了,也该乘机歇歇了” 阿奇心里这么想,嘴巴却说:“好吧,谢谢,再见。”

“幸亏你还识相,否则老子可要拉你回警局。” 达希心里这么想,嘴巴却说:“以后别在大太阳下太靠近公路站,晒晕倒了,怕会出车祸,记得呀!再见。”

三分钟后,阿末的车驶过达希身旁,看见达希正跨上摩多车,而附近树荫下,站着一位青年,车龙已散了,路上路旁,都没有车祸的痕迹。大家心里都起了一个疑问:“到底为何刚才会堵车呢?”




隽野 2003

Saturday, February 9, 2008

也谈华人思想兴革

读了拿督曹德安在2004年4月17日于亚洲时报发表的“再谈华人思想兴革运动”后,觉得在这方面自己也有一些意见,可与沙巴华社分享; 同时,也有个心愿: 希望更多华人,能不吝提供他们的意见,给大家参考。既然搞起运动来,就该多点人来搞,不要弄到不汤不水,搞了十多年,还似在原地踏步,令有志者有识者追随者灰心失望、大众失去信心。


(一)乡团与血缘组织:我年轻时非常反对乡团组织。那是出于年轻人的大同世界的理想。现在六十多岁了,此理想犹在;但对达致此理想的方法,有较现实的看法。总结三十多年的办事经验,我现在主张:远景要理想化,行动要务实。在这前提下,我以为,我们也可以通过已有的乡团组织,来达到部分的理想。通过修改章程,选拔拥有合时宜思想的会员为理事,已有的乡团,正可以扮演领导思想兴革的角色。但不要再在同一个乡团中分出去,再组织新乡团。历史未必必然;但大马的历史有太多乡团、政党只有分裂、没有合并的例子。我们若要团结,就必须以此警惕。权力欲和面子驱使好些人才去争夺理事的位子;另组新团新党,位子增加;合并位子就减少。这就是分裂易、合并难的现实主因。大家如果要团结,先不要把现有乡团分裂,也不要组新乡团,不要组新的血缘团体,努力强化同乡会联合会的内聚力。亚庇华人同乡会联合会成立到今已二十多年,会员有增无减,(这是好现象吗?),实权和效力恐怕远落后于大部分的成员乡团吧?这表示甚么?个人以为,这表示个别乡团现阶段有其存在的客观条件和价值,要搞思想兴革,乡团的影响力,不能忽视。至于乡团里女权的问题,是否可以通过修章纠正?大家不妨考量考量。扩大会员资格容纳“外嫁女”和“外乡”媳妇,规定女性理事的最低人数,都有助提高乡团内的女权。女性要求平等或公平,最大资本是经济独立。这一方面是要靠女性自己去争取,一方面靠父母提供与兄弟平等的教育。做母亲的先不要有重男轻女的“传统思想”才好。。。。乡团现阶段实力还大,比较务实的做法,不是解散乡团,而是从事乡团的内部革新,令其符合扮演领导思想兴革的角色。一般乡团的联系网络也广,有者是全球性的,在全球化的时代,这是一项不可忽视的力量,华社应善用之。

(二)不同教育背景:大家有没有认真考虑以不同的语文学习中华文化?要学习中华文化的精髓,当然要靠中文。但是,以我们现在一般在籍学生的中文程度,是否胜任学习中华文化的精髓?我看未必。学点基本的文化倒是胜任的。 既然如此,我们要问:能否以国语或英语学习基本的中华文化?如果可以,是否应该在这方面下手?这不止可让不同教育背景的华人学习中华文化,也可让友族学习基本的中华文化,以加强各族的互相了解,让友族分享中华文化的益处;处在全球化的伊始的今天,中华文化是全球五分之一人口的文化,地位重要;文化上,经济上都重要。请大家来考虑考虑此一看法。

(三)不同宗教: 华人信仰的宗教都教人向善。被教向善的人作出大大不善的事,岂不矛盾?但自古以来,宗教和种族,常常成为战争的导因。这不是宗教的本意,而是人们内心深处的情绪被有心人煽动所致。不同信仰者的容忍以及传教者(不限定于职业传教士)只说自己宗教的好话、不说其他宗教的坏话,是不同宗教共存并进的必需条件。要了解自己的宗教尚难,了解他人的宗教更难,所以,务实一点,采取容忍的态度,是比较容易做到的。 

(四)女权人权等:关于女权,还是那句话:女性须谋经济独立。经济不独立,要争女权是非常费劲的。女权不能靠男人赐予或施舍,要靠女性自己努力争取。现在是脑力重于体力的较文明的时代,女性已渐占便宜了。倒是大男人要开始顾虑自己的自尊心呢。君不见大学里女生比男生多吗?

(五)礼多人不怪:礼,在儒家思想中,主要是指“制度”。在我们的社会里,礼,主要是指“礼貌”和“礼让”。而我们看到的“礼貌”和“礼让”,多很形式化。拿督曹说的“来宾致词”,对该来宾,给足了脸;对其他来宾,可能给足了罪受。这算是有礼吗?是对少数人有礼,对多数人没礼?来宾在台上说话,台下的人很多各说各的。不管台上的人说什么,说多久,台下的人在喧哗,算是有礼吗?校长训话,学生在吵,这算是礼貌吗?各位不妨去问问认识的中学老师,这种现象普遍不普遍。在校如此,以后会如何?学生为什么不爱听训话呢?是成年人滥用训话的机会吗?是我们不了解孩子吗?是我们在间接培养他们不礼貌的习惯吗?请大家来检讨一下。至于“礼让”,在公路上我少看到; 看到的多是“没耐心”,发脾气,闯红灯,超速驾驶,。。。发生意外时,就多找些籍口,把责任推给别人或车辆。我们也没有美国人排队的精神。“插队”的人倒不少。

(六)守时:亚庇的华人乡团提倡守时,已有十多年的历史了。效果如何?这两三年来,我曾在亚庇,山打根,斗湖参加过婚宴。在山打根、斗湖,办30桌的婚宴,迎宾的时间大约是30分钟。注明七时的宴会,到了七时三十分,客人大抵来齐了。在亚庇,注明六时三十分或七时的宴会,多数要到八时才能开席。这是我的个人经验,不知大部分读者是否有相同经验?政府方面,部长们多数很准时。我曾遇过一位友族首席部长,因怕塞车而早到十多分钟。华人部长,以我所知,都很守时。我曾参加过一个由本州部长主持的会议,过了预定开会时间五分钟,部长没到,副主席就宣布会议开始,自己主持会议了。我有位同事,到吉隆坡开会,迟到五分钟,吃了闭门羹。守时是对与会者的尊敬,是高效率行为,是节省。有位朋友告诉我,二战结束时,柏林的最后一班火车还是准时到站。这是何等的精神?在亚庇,最准时的集会,是崇正中学的表演会。说七点正开始,司仪准七时正宣布开幕。这是华社“守时”的希望。在“守时”这一项上,请大家向崇正的孩子学习吧!

(七)开会:这二十多年来,我参加过上千次会议:政府的,专业团体的,华社的,都有。总的来说,我最满意专业团体的会议,政府的次之,华社的最糟糕。糟在哪里呢?与会者不懂会议常规或懂而不守会议常规。其次是不同意议决案者不尊敬或不愿贯彻议决案。这些都可以说是没有民主精神的后果。开会是民主程序的一环,也是贯彻团队精神的手段。华人要有竞争力,学会有效地开会,是有必要的。政府有一套教人开会的文件,大家可以借来认真学习。一些管理学书籍也有类似文件可供参考。

(八)不了解政府的政策和操作:大部分华人不明白政府的政策和操作,白白失去了不少政府提供的机会,而心理上又产生对政府不满和不信任。不愿持续学习,喜欢天马行空,不但不了解政府,也不了解时局,不了解世界大趋势。结果,牢骚多多,吃亏的是自己。二十一世纪的现在变化比五十年前快速激烈得多,如果不持续学习,很快就会给抛在后头而吃大亏。

(九)不愿意正式发表意见:喜欢在茶店大发伟论,说得头头是道,天下无敌。但在正式场合,大部分华人不肯说话,怕出错,怕出丑,宁为牛尾,莫为鸡头。结果大约有两种: 一是埋没了宝贵的意见,二是没机会听到别人批评我们意见的错误,一直自以为是,错误到底、到老、到死。我们变得被动、无奈、被主流遗弃,满腹牢骚,可怜兮兮,只好躲到安全的地方发发牢骚,发泄发泄。我不是在骂你;我也如此,以后我们要互相勉励,纠正这种态度。个人如此,社团也如此。在2004年4月中华大会堂代表大会上,主持会议的署理会长透露,华堂发出一百多份问卷,询问会员对首长轮流制的存废意见,回应的会员不到十个,而且,其中还有表示“没有意见”的。首长轮流制的存废,不论在政治上、经济上和族人的感情上,都是件大事;而华堂的会员,都由华人领袖领导,如此的反应,表示什么呢?华人领袖不关心?怕事?无奈?逃僻?还是大多数华人爱“明哲保身”?

(十)不“见义勇为”:几年前,一位学生光天化日之下在闹市被摳至死,是个极端的例子。如此态度,容易助长恶势力的滋长。

(十一) 贪小便宜:粤语的“挽笨“,客语的”怂鬼落潭”………都可以归入这一类心里。中老千之计、顾目前利益而不理长远利益、固步自封、贪自家方便,不顾全体利益,包括乱丢垃圾………多是因为这种心理作祟。

(十二) 把自己的失败归咎他人:许多人没有自己承担的勇气和力量,爱把错过的责任推给别人,令自己心里舒服。但诿过于他人,并不能解决问题,可能还会加深问题。家人之间、同事之间、邻里之间,常因此造成许多误会和纠纷。

(十三) 低估他人:华人多有民族优越感,常高估自己,低估他人,尤其是外族人。尽管我们对孙子兵法中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背得很熟,但却不会应用。

(十四) 勇于内斗:这在华人乡团政党内常常上演,精彩之极;看了令人心酸。华人竞争力强,协心力不足。一对一胜于日人,一队对一队就完了。竞争力是我们的长处,用于内斗,不管是什么团体的内斗,破坏力都大。如果竞争力能加上协心力,即使不“无往而不利”,也大占上风了。内斗是人力资源的大浪费。人力资源是此一时代的最大资源,请莫浪费。

(十五) 守法精神:我国承继了英国的法律系统,修正了英国法律以符合民情与时代,但我们执法不严,一般人守法精神不足,小部分人玩弄法律。法律需要道德作后盾,但道德力量所不及的地方,正需法律来弥补。在两者互补长短之下,社会秩序得以维持。我们爱高唱道德而轻视法律的作用,少用道德来维护法律,使法律发挥更大的力量。在这方面,中国学者总结的出路是: 公平清晰的立法;公正严谨的司法; 公开透明的行政; 公众控制的媒体.华社也许没这么大的力量在这方面影响国家,但华社可以在华团发挥力量,朝着这方向前进.


以上各点,属于想到什么就写什么,但因此也是属于久积于心的话.随手写来,不成章法. 有些中听,有些大概是不中听的,不具娱乐性,但也可消遣,不能说毫无用处.


陶正 2004 年写, 2008 年续.

Friday, February 1, 2008

告别水患

待道路与排水系统工程完成
孟加达将可告别水患

这是报上本地新闻的大标题。心想大选在即,不知是那位政治领袖又在信口开河浑水摸鱼捞选票;细读内容,却原来是记者自己的评断,编者根据新闻内容订的惹眼标题。身为土木工程师, 我深知我们将不会永远告别水患。水利灌溉局的工程师也不会说我们将会告别水患, 除非他们敢骗人。政客可以骗人一时,但不能骗人一世,也许五年十年他过得了关,达到目的,以后告别政坛,一了百了;但二十年后碰到水患,他的谎言就会暴露了。只是到时可能人们也已将他忘记,更不会想起他的谎言。

亚庇人对水患是敏感的。州政府这二十多年来,花在治水患的经费,不可说不多; “一劳永逸”, “根绝水患”的报章标题,也不时出现。说我们可以高枕无忧,不必再担心水患的政治领袖也不在少数。政治领袖未必是存心骗人,他们很可能也相信他们讲的话。他们不是水利工程师,也许没听懂工程师的简报,因为工程师惯用他们的工程语言,门外汉是容易误解的,再把简报简单化,大众化,传达出去,就更含糊,更具误导性了。

中国中南部近日雪灾严重的新闻天天见报。“20年一遇”, “50年一遇”, “70年一遇”…… 这组词,也常常出现。想知道如何告别水灾,先得了解这词儿的意思。“20年一遇”, 并不是铁定每隔20年就来一次,一年不多,一年也不少。 “20年一遇”的雨量 ,是指根据已往记录,平均20年才遇到一次的雨量。这样的雨量,可以去年遇到,今年又遇一次,以后40年不遇;也可以今年遇到,以后30年不遇;也真的可以今年遇到,20年后又遇到。这是个水文学借用统计学的词,它的使用,牵涉到统计学和或然率知识。对统计学和或然率要有些了解,才能真正了解它的含义。如果孟加达的排水系统是设计来防范25年一遇的水患的话,又如果上帝依据人的意愿来安排降雨量的话,那我们只能告别水患25年。25 年一遇不是永别,只是暂别,实际上还会“再见”。但万能的上帝自有他的意愿,所以水患多久再见,还是个未知数。打个比喻,不精确地说,如果你还有50年寿命,也许你还要碰上两三次吧。

我不知道孟加达的排水系统是为多少年一遇的雨量设计的,也许是20年, 也许是25年,也是50年,也许是100年? 如果依100一遇的雨量来设计,我们这些年不过百的草民也许一生只碰到一次水灾。但并不多城市排水系统是设计来防范百年一遇的雨量的。为什么工程师不设计能应付百年一遇甚至三百年一遇的雨量的排水系统呢?这是个经费问题, 不是工程技术或工程师的问题。百年一遇的排水系统,会比25年一遇的贵几倍, 所征用的土地也要多。 政府不能把人民所缴的税全部花在解决城市水患上面而忽略了其他的发展。我个人认为, 州政府在80/90年代花太多钱在治水患上而忽略了一些其他的发展以致多多少少影响今天本州的经济情况。 我们可以在治水患方面笑傲吉隆坡,雪兰莪,但我们不要忽略一个事实:我们许多孩子跑到吉隆坡去就业。减少水患没增加多少就业机会。发展政策须务实平衡。有谁愿意以失业换取告别水患?

雨量的预测,靠统计学的方法和历史资料;统计学的方法依靠大量资料。水文学资料来自长久的记录。靠历史资料来预测未来的自然现象的可靠性, 基于好些假设, 其中一项是环境不变或至少少变。这几十年来,大家都体验到天气在变:雨季不准了, 芒果不跟季节开花了……。为什么? 因为气候在大变。气候为什么在大变? 主要是人为因素。我们把热带林砍得七七八八了,我们天天在大量的燃烧石油,释放二氧化碳,使地球温暖化。我们在剧烈的改变环境, 令生态失衡。环境变了,工程师的预测也就失准了,因为历史资料已不是可靠的预测未来的根据。气候是越来越极端, 50年一遇的雨量, 也许会变成25年一遇呢, 谁知道,也许上帝也不知道, 因为这是人在无知地以其自由意志在改变环境。也许上帝也要后悔赋予人类自由意志。在预测不一定可靠的情形下,我以为再见水患的机会会更大。水利工程师要花费很大的资源和时间才能挽回他们旧有的信誉。

除此之外,还有些坏消息。水利灌溉局只是建造主干排水系统,各级支系统还有待兴建,整个系统完成了,才能有效地全面减少减轻水患,尤其是局部闪电式水患。谁来完成各次级系统?还有,前首相常说我们没有“保养”文化,真是一针见血。我们公私上下都缺乏保养意识,把任何制作品都当作用不坏的宝物,很少照顾和保养。排水系统不照顾不保养排水量就会减低;减低了就可能引起水患。照顾和保养排水系统,得益者应人人有责。以前我在职时,曾接获市民投诉水沟堵塞,调查之下,原来投诉者,就是把蛋壳倒到沟里造成堵塞的人。如此素质的市民,就有如此素质的城市。愿上帝保佑我们。

亚庇还处于发展阶段。在发展过程中,还会有不少导致水患的因素要关怀。如把高地铲平把低洼地区填高即是一例。政府和购屋者在这方面应该扮演重要角色,不要让发展商唯利是图,为所欲为。政府应该保留高地洼地,发展商应该尽量依地势建屋,不要一味把地铲平填平。洼地正好保留为池塘,可减少水患,保存生态多样化。购屋者应该运用他们的智慧选择有利环境的房产,在房地产呈供过于求的行情下,这不是一件难事。

水利灌溉局几年前发出一道命令,要所有房屋发展工程依据他们的技术手册 MSMA(城市排水管理手册) 处理排水问题。我们可以这样来了解:在一片地上,下一场雨,就会有一定的水量从这片地排出去。MSMA的基本要求是:土地发展后,排出的水量,不能多于发展前。门外汉也许以为这是胡闹,发展商和一些工程师却曾呱呱叫。把一片农业地发展为住宅区后,排水量前后相差是3到5倍。农业地有洼地,大片草地,藏水量和渗水量大;住宅区从上空往下看,是一片屋顶,马路和混泥土沟,硬邦邦的,不透水,渗水藏水量低得很,雨水多要往外流走。对主干排水系统的要求,住宅区比农业地高3到5倍。水利灌溉局的这道命令,对减少减轻水患是有效的,我们应该欢迎它。怎样欢迎呢?接受增加房屋发展成本。当房产市场是买者市场时,这笔额外费用,多由发展商支付,减低他们过多的利润。购屋者未必要全部承当这笔成本。

永别水患是一个不实际的梦。水患本是天灾,现在加上人为因素,而且是全球性的人为因素,解决就更加困难了。减轻减少水患是可行的,但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要牺牲一部分的公家发展经费,增加地产发展成本,要大家努力来保护环境,包括让水沟畅通,省用电,少燃油以确保气候保持少变。你我要做到,全球的人要做到,才会有效。一味靠政府,威胁政府花费巨款建筑巨大的排水系统,从民生的角度看,并非上策.我们必须了解,在沙巴,我们总得接受不易威胁人命,对财产破坏不太大的水患。谁都可以不同意这说法,且能在沙漠地区体现他的异见。

Feb 2008 邱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