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February 9, 2008

也谈华人思想兴革

读了拿督曹德安在2004年4月17日于亚洲时报发表的“再谈华人思想兴革运动”后,觉得在这方面自己也有一些意见,可与沙巴华社分享; 同时,也有个心愿: 希望更多华人,能不吝提供他们的意见,给大家参考。既然搞起运动来,就该多点人来搞,不要弄到不汤不水,搞了十多年,还似在原地踏步,令有志者有识者追随者灰心失望、大众失去信心。


(一)乡团与血缘组织:我年轻时非常反对乡团组织。那是出于年轻人的大同世界的理想。现在六十多岁了,此理想犹在;但对达致此理想的方法,有较现实的看法。总结三十多年的办事经验,我现在主张:远景要理想化,行动要务实。在这前提下,我以为,我们也可以通过已有的乡团组织,来达到部分的理想。通过修改章程,选拔拥有合时宜思想的会员为理事,已有的乡团,正可以扮演领导思想兴革的角色。但不要再在同一个乡团中分出去,再组织新乡团。历史未必必然;但大马的历史有太多乡团、政党只有分裂、没有合并的例子。我们若要团结,就必须以此警惕。权力欲和面子驱使好些人才去争夺理事的位子;另组新团新党,位子增加;合并位子就减少。这就是分裂易、合并难的现实主因。大家如果要团结,先不要把现有乡团分裂,也不要组新乡团,不要组新的血缘团体,努力强化同乡会联合会的内聚力。亚庇华人同乡会联合会成立到今已二十多年,会员有增无减,(这是好现象吗?),实权和效力恐怕远落后于大部分的成员乡团吧?这表示甚么?个人以为,这表示个别乡团现阶段有其存在的客观条件和价值,要搞思想兴革,乡团的影响力,不能忽视。至于乡团里女权的问题,是否可以通过修章纠正?大家不妨考量考量。扩大会员资格容纳“外嫁女”和“外乡”媳妇,规定女性理事的最低人数,都有助提高乡团内的女权。女性要求平等或公平,最大资本是经济独立。这一方面是要靠女性自己去争取,一方面靠父母提供与兄弟平等的教育。做母亲的先不要有重男轻女的“传统思想”才好。。。。乡团现阶段实力还大,比较务实的做法,不是解散乡团,而是从事乡团的内部革新,令其符合扮演领导思想兴革的角色。一般乡团的联系网络也广,有者是全球性的,在全球化的时代,这是一项不可忽视的力量,华社应善用之。

(二)不同教育背景:大家有没有认真考虑以不同的语文学习中华文化?要学习中华文化的精髓,当然要靠中文。但是,以我们现在一般在籍学生的中文程度,是否胜任学习中华文化的精髓?我看未必。学点基本的文化倒是胜任的。 既然如此,我们要问:能否以国语或英语学习基本的中华文化?如果可以,是否应该在这方面下手?这不止可让不同教育背景的华人学习中华文化,也可让友族学习基本的中华文化,以加强各族的互相了解,让友族分享中华文化的益处;处在全球化的伊始的今天,中华文化是全球五分之一人口的文化,地位重要;文化上,经济上都重要。请大家来考虑考虑此一看法。

(三)不同宗教: 华人信仰的宗教都教人向善。被教向善的人作出大大不善的事,岂不矛盾?但自古以来,宗教和种族,常常成为战争的导因。这不是宗教的本意,而是人们内心深处的情绪被有心人煽动所致。不同信仰者的容忍以及传教者(不限定于职业传教士)只说自己宗教的好话、不说其他宗教的坏话,是不同宗教共存并进的必需条件。要了解自己的宗教尚难,了解他人的宗教更难,所以,务实一点,采取容忍的态度,是比较容易做到的。 

(四)女权人权等:关于女权,还是那句话:女性须谋经济独立。经济不独立,要争女权是非常费劲的。女权不能靠男人赐予或施舍,要靠女性自己努力争取。现在是脑力重于体力的较文明的时代,女性已渐占便宜了。倒是大男人要开始顾虑自己的自尊心呢。君不见大学里女生比男生多吗?

(五)礼多人不怪:礼,在儒家思想中,主要是指“制度”。在我们的社会里,礼,主要是指“礼貌”和“礼让”。而我们看到的“礼貌”和“礼让”,多很形式化。拿督曹说的“来宾致词”,对该来宾,给足了脸;对其他来宾,可能给足了罪受。这算是有礼吗?是对少数人有礼,对多数人没礼?来宾在台上说话,台下的人很多各说各的。不管台上的人说什么,说多久,台下的人在喧哗,算是有礼吗?校长训话,学生在吵,这算是礼貌吗?各位不妨去问问认识的中学老师,这种现象普遍不普遍。在校如此,以后会如何?学生为什么不爱听训话呢?是成年人滥用训话的机会吗?是我们不了解孩子吗?是我们在间接培养他们不礼貌的习惯吗?请大家来检讨一下。至于“礼让”,在公路上我少看到; 看到的多是“没耐心”,发脾气,闯红灯,超速驾驶,。。。发生意外时,就多找些籍口,把责任推给别人或车辆。我们也没有美国人排队的精神。“插队”的人倒不少。

(六)守时:亚庇的华人乡团提倡守时,已有十多年的历史了。效果如何?这两三年来,我曾在亚庇,山打根,斗湖参加过婚宴。在山打根、斗湖,办30桌的婚宴,迎宾的时间大约是30分钟。注明七时的宴会,到了七时三十分,客人大抵来齐了。在亚庇,注明六时三十分或七时的宴会,多数要到八时才能开席。这是我的个人经验,不知大部分读者是否有相同经验?政府方面,部长们多数很准时。我曾遇过一位友族首席部长,因怕塞车而早到十多分钟。华人部长,以我所知,都很守时。我曾参加过一个由本州部长主持的会议,过了预定开会时间五分钟,部长没到,副主席就宣布会议开始,自己主持会议了。我有位同事,到吉隆坡开会,迟到五分钟,吃了闭门羹。守时是对与会者的尊敬,是高效率行为,是节省。有位朋友告诉我,二战结束时,柏林的最后一班火车还是准时到站。这是何等的精神?在亚庇,最准时的集会,是崇正中学的表演会。说七点正开始,司仪准七时正宣布开幕。这是华社“守时”的希望。在“守时”这一项上,请大家向崇正的孩子学习吧!

(七)开会:这二十多年来,我参加过上千次会议:政府的,专业团体的,华社的,都有。总的来说,我最满意专业团体的会议,政府的次之,华社的最糟糕。糟在哪里呢?与会者不懂会议常规或懂而不守会议常规。其次是不同意议决案者不尊敬或不愿贯彻议决案。这些都可以说是没有民主精神的后果。开会是民主程序的一环,也是贯彻团队精神的手段。华人要有竞争力,学会有效地开会,是有必要的。政府有一套教人开会的文件,大家可以借来认真学习。一些管理学书籍也有类似文件可供参考。

(八)不了解政府的政策和操作:大部分华人不明白政府的政策和操作,白白失去了不少政府提供的机会,而心理上又产生对政府不满和不信任。不愿持续学习,喜欢天马行空,不但不了解政府,也不了解时局,不了解世界大趋势。结果,牢骚多多,吃亏的是自己。二十一世纪的现在变化比五十年前快速激烈得多,如果不持续学习,很快就会给抛在后头而吃大亏。

(九)不愿意正式发表意见:喜欢在茶店大发伟论,说得头头是道,天下无敌。但在正式场合,大部分华人不肯说话,怕出错,怕出丑,宁为牛尾,莫为鸡头。结果大约有两种: 一是埋没了宝贵的意见,二是没机会听到别人批评我们意见的错误,一直自以为是,错误到底、到老、到死。我们变得被动、无奈、被主流遗弃,满腹牢骚,可怜兮兮,只好躲到安全的地方发发牢骚,发泄发泄。我不是在骂你;我也如此,以后我们要互相勉励,纠正这种态度。个人如此,社团也如此。在2004年4月中华大会堂代表大会上,主持会议的署理会长透露,华堂发出一百多份问卷,询问会员对首长轮流制的存废意见,回应的会员不到十个,而且,其中还有表示“没有意见”的。首长轮流制的存废,不论在政治上、经济上和族人的感情上,都是件大事;而华堂的会员,都由华人领袖领导,如此的反应,表示什么呢?华人领袖不关心?怕事?无奈?逃僻?还是大多数华人爱“明哲保身”?

(十)不“见义勇为”:几年前,一位学生光天化日之下在闹市被摳至死,是个极端的例子。如此态度,容易助长恶势力的滋长。

(十一) 贪小便宜:粤语的“挽笨“,客语的”怂鬼落潭”………都可以归入这一类心里。中老千之计、顾目前利益而不理长远利益、固步自封、贪自家方便,不顾全体利益,包括乱丢垃圾………多是因为这种心理作祟。

(十二) 把自己的失败归咎他人:许多人没有自己承担的勇气和力量,爱把错过的责任推给别人,令自己心里舒服。但诿过于他人,并不能解决问题,可能还会加深问题。家人之间、同事之间、邻里之间,常因此造成许多误会和纠纷。

(十三) 低估他人:华人多有民族优越感,常高估自己,低估他人,尤其是外族人。尽管我们对孙子兵法中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背得很熟,但却不会应用。

(十四) 勇于内斗:这在华人乡团政党内常常上演,精彩之极;看了令人心酸。华人竞争力强,协心力不足。一对一胜于日人,一队对一队就完了。竞争力是我们的长处,用于内斗,不管是什么团体的内斗,破坏力都大。如果竞争力能加上协心力,即使不“无往而不利”,也大占上风了。内斗是人力资源的大浪费。人力资源是此一时代的最大资源,请莫浪费。

(十五) 守法精神:我国承继了英国的法律系统,修正了英国法律以符合民情与时代,但我们执法不严,一般人守法精神不足,小部分人玩弄法律。法律需要道德作后盾,但道德力量所不及的地方,正需法律来弥补。在两者互补长短之下,社会秩序得以维持。我们爱高唱道德而轻视法律的作用,少用道德来维护法律,使法律发挥更大的力量。在这方面,中国学者总结的出路是: 公平清晰的立法;公正严谨的司法; 公开透明的行政; 公众控制的媒体.华社也许没这么大的力量在这方面影响国家,但华社可以在华团发挥力量,朝着这方向前进.


以上各点,属于想到什么就写什么,但因此也是属于久积于心的话.随手写来,不成章法. 有些中听,有些大概是不中听的,不具娱乐性,但也可消遣,不能说毫无用处.


陶正 2004 年写, 2008 年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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