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June 3, 2018

我生命中的贵人

我生命中最不会忘怀的恩人有三位。

叶国芳(仙本那)

两岁就没有父亲的我,有幸遇到痛惜我照顾我的长辈,教我终身不能忘怀。叶国芳是其中的一位。仙本那的国芳伯,是位慈祥善良的老人家,从中国飘洋过海来到仙本那找生活。那是个十分贫困的年代。他能做的只是小贩小生意。
1956年我上小学了, 那时我才六岁。早上在学校,下午做了简单的家务,就空闲了。那时候,没有补习,没有课外活动,学琴学画更是想都不必想的。我们一班小孩,只好到处去野了。我们喜欢去附近的巴刹走动,东看西看,玩跳飞机,橡皮圈,小石头,摆家家酒,学歌舞剧团的表演。每次我经过国芳伯的小摊位,他总会招我去他身边,一定找点零食让我带着:几粒花生米,几粒糖子,几个肚脐饼,都叫我好满足了。
国芳伯的妻子,我称她做” “妈妈“。 她曾在我家帮佣一段时间,可我不记得有多久了。母亲独自支撑一个家,为店里的生意忙,有时实在无法照顾我们四兄妹。而我自小最爱哭,每次一哭就不可收拾。这时,来陪我,哄我的是“妈妈”,她会把我用沙龙布包着,绑在她的背上。一面摇一面漫步。“妈妈”成了我们难忘的亲人。空闲时,我和妹妹时常往“妈妈”家里跑
国芳伯在巴刹小生意大概不是挺好的,“妈妈”也需要出外打工来增加收入。她也养鸡养鸭,种菜种水果。又会为人念经,为小孩“喊惊”,拜神祈福,也会“落茼”。国芳伯会一点武术,也收过徒弟跟他学习。记得他打功夫时整间板屋会摇动,而他的叫喊口令声也无比响亮。
10岁那年,小学六年级的我转校去山打根启华。每次放假回家,我一定去探访国芳伯和“妈妈”,我们有机会享受“妈妈”为我们准备的美食。她的烹饪技术让我回味不已。有时我们征求母亲的同意,去他们家住一两天。他们租来的山芭,在小孩子的心目中,是很宽阔的。有不少果树,有鸡鸭猫狗小鸟为伴,一点也不寂寞。我和他们唯一的女儿木英姐,也成了莫逆之交。


陈昌盛(山打根)

1957年,母亲把我和妹妹送去山打根念书,寄居陈昌盛家。后来他收我们为契女。他自己有四个儿子,年纪都比我们大。而契母一直是孤单的,因为她精神状态欠妥,却没有做完善的治疗。在五十六十年代的山打根,没有心理医生,没有神经科专家。契母就这样孤独寂寞无助的度过可怜的一生。
契父家可说是“人口”众多。契父心地善良。凡有困难的亲戚找上门,他一定加以协助。有一位我称为舅公的,就在契父家住到终老。另外有表姑一家母女三人,表姑丈去世了。他们从遥远的丹南,来投靠契父。还有,好几位远方的亲戚,为了找工作,也来山打 根契父家寄居一段时期。
契父是政府医院的医疗人员。我和妹妹原以为他是医生。因为当年他穿着整齐清洁,皮鞋擦得发亮,讲话说一句是一句,走路一步一步非常稳重,做事极有条理,很有威严。那时,我们姐妹都不敢接近他,在他面前不敢多讲话。契父也参与社团活动。曾任山打根平民剧社主席十多年,他也是四邑工会和其他工会的积极分子。契父给我的印象是:善事不怕多做。
与契父相处五年,有几件事是很少人能坚持地做的。
1. 当年交通和资讯并不发达。山打根与仙本那的联系全依赖船运。没有路上交通,更无航空联络。契父了解母亲想念儿女之苦,就规定我们姐妹每个星期写信回家。不管会不会写,有没有话要写,姐妹俩每个星期都要写信给母亲报平安。这时契父催促的。
2. 契父为我们订购课外读物。他主要订了《小安琪》,《小圆圆》《儿童乐园》。相信契父不太会选购适合我们的书和刊物。那时候这类书比较适合初小 的学生。还好,寄住的一位远房表兄,迷上了金庸的武侠小说,每个星期一定买一本金庸作品。一小本大概是一个篇章。
3. 契父时时以我为荣。想当年(1958)我进入启华小学,第一学期就考得第一名。契父十分高兴,笑容满面,向亲友们赞赏我。比他儿子有好成绩更开心。考试期间,用功读书的是我,辛苦的是契父。因为每天早上五点,我们的“闹钟”就会准时响起。契父会这样叫醒我们,“阿玲阿珍,起身了,起身读书了。”没有契父的督促,我们就肯定不会早起读书了。
4. 小学和初中,都在契父的照顾下度过了。高中二那年,为了转校,往亚庇中学读书,契父可伤了脑筋。他担心我在亚庇的住宿,对新环境的适应与否,以及奖学金的转换- 从山打根转去亚庇。为了我,他也为我花了不少心思和精神。


曾贵和(亚庇)

在启华六年级,我认识了生命中第一个好朋友- 曾道英。小学毕业后,我们一同进入中华中学。同窗多年,建立了无可言喻的友谊。然而高二那年,道英一家随父亲搬家去亚庇。我们情同姐妹,天天有说不完的话,分离是多么难过的事呀。我劝她留在山打根念完高中,她则劝我去亚庇与她一同完成高中。她告诉我,亚庇中学那时有足够的师资,和完善的设备。好朋友的父亲曾伯伯,把转校的好处,升学的状况,给我们作出详尽的分析。于是,高二这年,我做出了关键的决定- 转校。
母亲和契父商量的结果,也支持我的转校要求。
在亚庇,全赖曾伯伯,解决住宿的大事。曾伯伯有八位子女,又收了两名侄儿,再加上我,真是一个大家庭。我最难忘的是曾伯母。她是一位能干,勤奋,善良的家庭主妇。她像是有无穷尽的精力,把家事处理得井井有条,从早忙到晚而毫无怨言。洗衣煮饭打扫之外,还要给孩子们缝制衣裳。她的手巧,女红是一流水准,她的创意,真叫人惊叹。她是绝对让人钦佩的模范母亲。
曾伯伯在政府海关部门服务,几十年的努力,建立了一定的声望,退休前几年,他得到政府的“拿督”头衔,是肯定他在工作上的成绩。曾伯伯学识丰富,有宽广的视野,他时时与我们讨论问题,分析时事,听他一席话,往往能增广知识,得益不少。高中毕业后,我和好友一同申请了政府奖学金,前往香港中大,大学毕业后,入教育系进修一年,走上了教育行列。

康玉玲 (2nd June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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